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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號：艾倫‧耶格爾的煩惱_上

 

“早安，馬可、薩沙。”

“早安，阿爾敏，米卡莎。” “嗚嗚嗚……” 

“我想薩沙的意思是早安。”

“是，我想也是。”

米卡莎和阿爾敏難得和薩沙同樣狀況的抱著一手的食物，沉穩的馬可提著兩個背包，一手還有小攤販買來的甜餅。

薩沙勉強在把食物吞下去跟在吃一個中間找到一點時間插話，“艾倫下去了嗎？”

“嗯，已經去準備了，讓也是吧。”

“還有康尼！”

少年少女們說說笑笑的走向觀眾席，阿爾敏一邊出示自由之翼的標誌以獲取免費入場，一邊回過頭來，“話說回來，讓不是致力要走進憲兵團成為聖騎士的嗎，怎麼會選擇劍士呢？”

馬可對此有些安靜地笑了起來，與此同時，宣布最後審查的煙火魔法也在眾人的上空炸了開來。

經歷過訓練兵團的未成年們是沒有分配執業的，訓練兵團作為挖掘潛力與培訓的場所，從其中畢業，所能取得的，是向各大職業考核所提出申請的資格。 

一向作為多數畢業生選擇的劍士考核一如既往地盛大展開，不論是尋找資質不錯下屬的王公貴族、尋找良好合作夥伴的冒險團、又或是只是單純湊熱鬧的普通百姓，今年的劍士資格考核依舊熱鬧的讓人熱血沸騰。

————

艾倫這邊倒是一口大氣快喘不上來，這可不是讓在那邊焦躁搓手，康尼到處轉圈造成的。

雖然當時他搞不太懂狀況，但當韓吉把他一把推到坐在馬上一臉小鬼老爸要出門你擋著幹嘛的利維爾面前時，他看著一副整裝待發的兵長，再瞧了眼同樣狀態的團長，悶著頭突然就來了一句，“兵長我的審核考試你願意來看嗎聽說自由之翼免費不就算沒空來也沒關係我能理解的！”

當然他也不理解為何在他剛講完，躲在暗處的自由之翼突然全體掌聲鼓勵了起來──當然很久之後，他才明白敢於擋在野生的私奔檔面前，如果不是十五歲傻透了的青春期賀爾蒙大概還真的做不出來。

特別嫌棄的看了艾倫一眼後，利維爾掃視只敢在暗處鼓掌的自家團員，看起來沒什麼表情，就只有太了解的埃爾溫看的出來唇角不動聲色的些微揚起。

“既然敢提出這個邀請，”黑眼睛一下點燃了翡翠綠色中的火光，“優勝肯定是跑不了的吧？”

“那當然！”

 ————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內心糾結成一團的劍士預備役少年抱頭發出了哀號，“一定得贏、必須贏才行……”

“糟糕讓，萬一艾倫在這裡巨人化了我們都會死啊！”

“閉嘴你這烏鴉嘴！”

環狀的考核會場，除了地面一層作為比賽場地外，待審核的訓練兵們必須待在地下待命，雖然有具現魔法轉播正上方的比賽情形，但艾倫卻巴著透氣窗向外張望著觀眾席上的情形。

簡直就像熱鬧的祭典一樣，八面環形梯狀的觀眾席上滿滿都是人頭欑動的情形，然而不出年輕小劍士所料，貴賓席上果然理所當然霸佔了一整團綠披風的客人。

這群人實在太張揚了，連帶周遭觀眾甚至都分出了看比賽的心情來偷瞄他們，自由之翼、戰爭的傳奇、護衛了王城的英雄，甚至連死而復生的利維爾都理直氣壯地坐在那裏──現在當然沒有人敢質問利維爾兵長生死，先不提這位偉人解救了王城危機現在正處於民眾聲望最高峰，同時他那見巨人砍一隻、見魔族砍一雙一路橫掃千軍的氣勢深植人心(尤其是暴擊那隻紅毛巨人的時候)，暫時沒有哪個軍團想要挑戰正面對抗自由之翼出產士兵長的選項。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艾倫一看那群綠披風一會這邊打鬧，一會又有人買回一堆東西全團分著吃，他萬分驚恐的意識到了一件事──這就像是傳說中的家長觀摩一樣，這群人擺明沒有要看其他比賽的意思，完全是衝著艾倫‧自由之翼最嫩的‧唯一還沒考到職業‧耶格爾來的！

糟糕我死定了萬一沒考到劍士資格的話，這種一輩子抬不起頭的預感……

尤其是，他格外擔心又偷偷抬頭飄了一眼。

本來應該已經踏上往大海旅途的自由之翼最強搭檔正理所當然地坐在綠披風中心。

“真可憐啊，我也稍微能理解啦，在崇拜的偶像面前丟臉什麼的……”

“別說了康尼，至少艾倫還有加油團……”

“別沮喪嘛，讓，不就想要米卡莎的加油而已嘛……”

“別說了更傷心了啊！！”

————

番外二號：艾倫‧耶格爾的煩惱_中

比起準備席那頭的紛擾，觀眾席上倒是活潑許多，先不提簡直活潑過頭的羽翼軍團，104期畢業生們正胡亂湊著可以拿來加油的東西──有魔法師在就是好，在馬可盤繞成傳說中遠古龍類爆炸開來的光魔法後顯現出來的是阿爾敏發動的探照魔法，歡快地排列出了104期三人的加油口號。

“嗚嗚嗚嗚嗚！”薩沙發出了無意義哼哼，從豎起的大拇指看來應該是做的好的意思。

“好厲害。”默默把手上麵包往獵人嘴裡塞的狂戰士感慨，漂亮的黑眼睛像在笑，米卡莎已然能看到艾倫通過劍士測驗之後的那段冒險，魔法師、狂戰士、劍士，他們將朝北方的大海踏出旅程，而只要與他們在一起，黑髮的戰士永遠一無所懼。

當然米卡莎從來沒有考慮過艾倫落榜(?)的可能性。

“糟糕艾倫沒考到證照的話考官可能會死在米卡莎手上。”金髮魔法師看向比賽場地，表情特別憂愁。

馬可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也只能叫艾倫多加油啦……”

————

另外一頭，在羽翼包圍之中，利維爾安靜地站了起來，縱然在瞬間他身旁直通走到的人群自動退出了一條乾淨道路，他身旁的搭檔卻拉住了他。

“沒必要這麼早過去。”埃爾溫看著比賽仍在進行的場地，平靜的說。

“又知道了？”利維爾哼了一聲，但還是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順著利維爾的坐下的姿勢，寬大的左手纏繞住小自己一圈的右掌，帶著某種溫存藏私的心態，拇指抵著掌心婆娑，像是安撫又像是挑逗。

“總讓我想起你考核劍士的時候。”埃爾溫說。

利維爾甩了他一眼，“想到我差點被老頭子幹掉的時候？”

埃爾溫將他左手包覆的寶物拉到唇邊烙下細碎的親吻，“是想起我那從不妥協的搭檔。”

在閃光下自由之翼全團正以前所未有的專注度盯著下方比賽的進行。

————

利維爾那年的劍士考核可以在這項傳統職業的考核比賽中留下傳奇的戰績。

為了節省大量考核學生的時間，劍士考核一向以晉級制來刪減參加最後資格考的訓練生，當然這項傳統在某位知名人士參賽當年殘酷地遭到淘汰。

應考的數百人最後根本沒留下前40強，最後還有戰鬥能力跟意志的只有一個男人。

──埃爾溫想起那個畫面永遠只有一個堪稱無奈的微笑。

讓當年全場參與考核準劍士們嚇到一個都不敢踏上沙場的黑髮少年在一片噓聲與尖叫聲同樣響亮的會場仰起頭。

──埃爾溫的微笑裡參雜著縱容的無奈以及難以抹滅的驕傲。

他對著同樣年輕的聖騎士露出了挑釁的笑容，黑色眼睛藏在同樣色系的瀏海之下，像鑲嵌著勝利光彩的兩顆雲母石，絕美的讓人心碎。

──這是我的搭檔，而在此之前他從未有機會以那麼洋洋得意的樣子炫耀道。

“還不是被老頭子痛宰一頓……”利維爾不滿意的發出了抱怨的聲音。 

埃爾溫把對方的左手拉至唇邊親吻，“讓你那樣通過考試，會所的面子太難看了。”

“……”利維爾凝視比賽會場，手卻扣緊了與他交握的那只手，同樣白皙的膚色纏繞在一起，曾經歷過的傷痕與歲月都融會一體，“但我不會再輸的。”

當他這樣說道，他並未回過頭凝視埃爾溫的眼睛，相反的，他直視前方，彷彿對自己話語未曾有所懷疑那樣。 

“我當然知道。”

埃爾溫鬆開他的手，他同樣不需要去注視那雙從未變過的黑色眼睛，他同樣不需要去驗證對方的話語，他將視線投諸他的搭檔、自由之翼永恒的那半黑色羽翼、全人類的人類最強、他小而倔強的，那位從未言敗的英雄。

“去吧，放點水。”

利維爾瞧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個很難形容的表情。

————

在賽程開始的鐘聲敲響時，104期的小青年們一個笑的爽朗直到看到自己用點心騙來的加油團只埋頭苦吃一點都不甩他，一個看到心中女神勉為其難(阿爾敏馬可合力拜託)抓著繡著自己名字加油旗幟一角掩面痛哭流涕，一個滿心期待一抬頭卻發現整個自由之翼都在唯獨少了最崇拜的那位一下落下兩行清淚。

“最後審查要幹嘛？”康尼閒來無事的問道，這小子算他運氣好一路上沒碰到什麼難纏的對手，他駝著背把頭擱在鐵匠出身親手打造的大劍上，懶洋洋的掃視從準備室一個個來到賽場中央的選手。

讓小心翼翼再看了米卡莎那個方向一眼，才把頭扭回來，“這可沒人知道，每年都在換比賽內容。”

“幹嘛要換？”

“聽說是淘汰賽十幾年前被廢賽了……”

艾倫可沒興趣加入他們的討論，他眼睛睜得像黑暗裡兩團陰沉鬼火，死死的盯著自己左右手，表情相當猙獰。

要贏、一定要贏、不贏不行………

“艾倫在幹嘛？”

讓特別鄙視的瞧了對方一眼，尤其在他不需要回頭都能感覺到米卡莎的視線，“心理暗示囉……膽小鬼。”

劍士預備役挑釁意味十足的哼上一口──表情和爭風吃醋的紅鶴幾分相似。

“……”艾倫回過頭來，他眼睛瞪得太大了看起來真有點厲鬼的味道，“你這傢伙才是吧……明明打算去考聖騎士的不是嗎，來搶劍士的名額幹嘛呢！？”

心虛的地方被一下挖了出來，讓從耳尖泛起了難堪的紅色，但那並不是什麼說不出口的理由，年輕的備考生咬了咬牙，“那是因為……”

然而沒等到他來得及完結話語，艾倫‧耶格爾的視線已經被拉往遠方，他看見那雙翡翠綠色瞬間因為驚訝收縮成反射光線下無限接近金色的線條，隨即因為震撼而緩緩放大，像是蒼翠樹林吞沒黃金沙漠。

“啊啊……”年輕的劍士緩緩張大了嘴巴，就在讓準備把拳頭揮過去時，他終究還是耐不住好奇跟著轉過了頭。

隨即他露出了一模一樣震撼的表情。

在少年們視線那頭，緩緩走上戰場中央的男人全身透著一股冰涼氛圍，透著一股隱約難以察覺的戰意，即使他的身材並不壯碩，猛然一看甚至是少年般的體態，但周遭的準劍士幾乎都畏懼的向後退了一步。

“……總之，基本上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男人在賽場中央停下腳步，他環視整場的考生，視線最後定格在艾倫‧耶格爾身上，那雙黑色眼睛世間難以再找到相同鋒利的顏色。

“全部一起上也沒關係，碰的到我的，想拿幾張證照都沒問題。”

語畢他薄唇清清冷冷上勾，懸掛著一股挑釁、一股從容，那是無愧於人類最強的氣魄。

在全場考生震懾的震懾，恐懼的恐懼，質疑黑箱作業的質疑時，艾倫緩緩穿越人群走向中央，當他離黑髮的男人僅幾公尺的距離時，年輕的準劍士緩慢的拔出了長劍出鞘。

“兵……不，考官先生，就算全力上也沒關係嗎？”

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的，年輕的男孩竟然是笑著的。

“啊啊……”曾經叱咤戰場的男人以相同的氣魄笑了出來，“儘管來吧，艾倫！”

————

 

 

番外二號：艾倫‧耶格爾的煩惱_下

 

黑髮的男人如同一道黑色陰影，藉著身高優勢矮下身子，無數刀鋒橫掃過他的項頂，卻只刮起一陣捲起髮旋的風，他矮著身子，以自身為圓心橫掃一圈，即使用上刀背迎擊，但一圈圍攻的人群仍應聲而倒，一個個抱著小腿脛骨哀號出聲。

側面攻上來的準劍士被牽制住上半身，但他只記得防守人類最強的劍技，卻沒能守住下盤的重心，利維爾一個拉扯，便是整個人凌空一翻，被連矮人都無法抗衡的怪力摔了出去。

卻在這時候人類最強一個躍步退出了人群圍成的圈，他在最快的速度將刀橫擺在身前，勘勘擋下了伺機而動衝上來的惡狼。

還不賴，身為導師的那位給出了評價，他親手訓練上來的惡狼綠色眼睛裡有著絕不甘心服氣的倔強，艾倫的速度還跟不上利維爾，但在力道上卻有著年輕孩子特有的蠻橫。

不論被摔出去多少次，年輕的劍士似乎永無退後選項，憑著一股蠻勁緊咬著利維爾的身影追擊而來，黑髮劍士翹著嘴角迎戰，就在這一瞬間，他猛的鬆開右手的劍，退了開身，正巧躲過康尼奇妙姿態自下而上的穿刺，他錯開身，卻反手抓住康尼的衣領，順著旋身的力道，竟然一下就把康尼揪了起來往艾倫身上砸去。

艾倫反應也算快，一矮身就躲了過去，再次擺出迎戰姿勢向著還沒來得及將武器拾起的利維爾再次發起進攻。(“艾倫你這混蛋竟然躲過去了！”)

利維爾還能順便給了逼上來的另一個準劍士一腳將對方掃了出去，他順手接過對方手上的短刀，在空中輕拋出一個圈，往前向艾倫的方向攻去了──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即將面對的短兵相接時，利維爾卻向後撤了一步，一直埋伏在後的讓在這一刻發動進攻，利維爾這一個後撤卻幾乎鑽進他懷裡，男人彎下了腰，灰髮劍士前劈的動作已來不及停下，利用這股前衝的力道，利維爾幾乎把讓整個人扛了起來，同樣前攻的艾倫理所當然的止不下腳步，他綠色的眼睛撐大，卻只來的及看到朝他飛了過來的讓。

掃了倒成一團的104期的小鬼們一眼，利維爾呼出一口氣，他環視整場其他沒有勇氣逼上來的準劍士們，他彎下腰拾起了自己的愛刀，“要過來嗎？”他將刀尖指向還站在場上的所有人，“不過來的話我就過去了。”

隨著利維爾壓低了身體，再次擺出完美的進攻姿勢，整場呼嘯的尖叫聲也來到了巔峰，幾乎掀翻了晴朗的天，尤其是一團失控的綠色人群已經開始放魔法煙火(廣場上有賣，憑自由之翼標誌去買還有優惠)慶祝。

然而就在利維爾身後，發出了野獸低吼一般的聲音。

男人回過頭去時，那隻由他親手訓練出來的野獸──確實論腦袋比不上阿爾敏、論體術也不是米卡莎的對手，但絕對有讓人能讓人為之恐懼的覺悟──

艾倫再次站起了身，擺出了毫無缺點可挑剔的進攻姿勢，綠色的眼睛鑲在已經有些傷痕累累的臉上，卻併發著瘋狂的光彩。

利維爾眼中同樣有好戰的光彩在黑眼睛裡頭轉上一圈，他回過身，右手仍維持著握刀的緊繃姿勢，左手白皙的指節卻指向艾倫，隨即朝年輕的男孩勾了勾手。

如此挑釁的姿態再次引爆了觀眾瘋狂的尖叫聲，而艾倫在呼嘯而來的加油聲中，他咧開嘴，在光芒下眼睛亮成炸裂的金色，他能感覺到在他身後讓及康尼也已站起了身，但現下他已顧及不了這麼多事情了──對野獸而言，一生必須拚盡全力勝過的對手無疑就是自己的父輩。

向比自己更強大的父輩發出挑戰，是所有雄性動物理所當然的本能──更何況在他面前，是人類在世絕無僅有的，人類最強。

野獸嘶吼著向利維爾咆哮亮出了年輕的獠牙。

———

“要走了？”

埃爾溫走過黑暗的走廊，歡呼聲在他背後翻騰滾上了半空中，他嘴角擒著一抹驕傲的微笑，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奈爾。”

藍色眼睛適應了黑暗的光線，他抬起了視線，在目光盡頭，奈爾‧德克揣著什麼東西站在陰影之中。

“不看完人類最強的表演嗎，埃爾溫團長？”

話語帶點嘲諷，但語氣裡卻是無意的，奈爾只是比了比埃爾溫走來的方向，在那個明亮的光線之處，通往觀眾席的方向，再次傳來人群歡快的呼喚聲，他們共同呼喊著同一個名字。

“看我的搭檔痛宰年輕人嗎，倒不必了。”

“根本是匹西斯的惡趣味。”

“大概只是老了不想親自下場篩檢新人了吧。”

埃爾溫走至對方身邊，接過對方手上揣著的酒瓶，從透出的香味也能稍微摸出年代，“倒是這麼好的酒，捨得？”

奈爾切了他一口，“人類希望跟最強，客氣什麼。”

埃爾溫發出低沉的笑聲，仰頭就著瓶口就是一口溫緩竄過喉嚨，簡直香氣撲鼻，男人在心裡打定主意這瓶肯定拿了就不放手，“憲兵團沒有被為難？”

“開什麼玩笑，想拉攏死而復活的人類最強想的要死呢……”奈爾接過酒瓶也是仰頭一口，不過他雙手一攤，“不過誰搶的贏埃爾溫‧史密斯啊……”

他話語中那個名字的主人露出了一個微笑，藍色眼睛在微弱的光線下也依舊有著某種明亮的光，那眼睛裡的光並不只折射出這個明亮世界的顏色，更像是某種燃燒的火焰從這個高大男人軀體流洩出來，有著生命的火光。

當奈爾注視自己的模樣再次從那雙藍眼睛中投射而出時，他便早早明瞭，埃爾溫‧史密斯已找回他支撐著自己走在著顛簸人生路途上的理由。

他突然想起某段久遠時光，那幾乎是上輩子那樣久以前的事了，金髮的聖騎士與黑髮的聖騎士各自站在雕花樓台之下，他總忍不住去瞧那個方向，劍術與魔法皆遙遙領先大部分人的金髮同年人總注視著前方，奈爾總忍不住揣測那雙眼睛的盡頭究竟看著什麼東西。

那雙藍眼睛總凝視前方，似乎從不被任何事物打倒，那個少年背脊總是打得筆直、邁步向前彷彿身後毫無在意之物，在奈爾看來理應是人人爭奪的金錢與權勢，在那個金髮的騎士眼中，卻投映不出絲毫渴望的倒影，有著史密斯姓氏的少年只是固執的一次次向牆挑戰，簡直就像在那牆之後，有著什麼真的值得人奮鬥的東西似的。

明明是能夠過著比任何人都好生活的人、明明是比任何人都優秀的人，為何要選擇那麼艱難的路途踏上旅程；明明老鷹屈就翅膀之時，就能輕易成為鴿群意志的領頭；明明就算失去翱翔的天際，也能在金碧輝煌的鳥籠裡享用數之不盡的寶物……

奈爾從來沒有真的了解過，對方向著那個方向踏出腳步的理由。

但他卻清楚看見藍眼睛倒映世界的瞬間。 

黑髮的少年滿臉神情不悅的走了過來，他看來那麼嬌小，穿越熱鬧的人群時整個人都不見蹤影，但整個聖騎士會所卻也找不到敢私下與他為敵的人，那個沒有姓氏的少年緊繃著一張臉，斗篷被他行走的速度帶動如同飛舞的氣旋，他氣勢洶洶的走來，簡直就像與命運拚搏那樣，凶狠的帶著覺悟昂首闊步。然而猛的有一種柔軟染過了那張面容，彷彿黑色墨畫在水中暈開，那雙眼裡有光線暈染，直到在黑色眼眸中寫滿金髮藍眼的另一個少年。

即使至今他仍然無解埃爾溫選擇那條道路的原因，但他知道、埃爾溫也清楚知道，那個史密斯小鬼早已在他選擇的路途上得到了他最貴重的寶物。

 

在一次次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奈爾直起了身，將身後未開封的紅酒遞了過來，埃爾溫驚訝的挑起眉頭。

“別那表情，有一半是匹西斯的收藏，”奈爾也不看他，回頭就離了開，“當作餞別禮吧，再見了，埃爾溫。”

“……自己保重，奈爾。”在他身後，傳來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似乎藏著一層笑意似的。

彼此彼此，他在心裡想到，並沒有說出口，他知道這並無必要。

他也知道，這應該是有生之年，他最後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了。

————

利維爾甩著手往前走去，身高限制他的步伐並不大，但他走得很快，一下就甩開滿地慘叫的考生們，與其說這是一場精采的劍士資格考核，不如說是人類最強的武力展示場。

對劍術稍有了解的人還能欣賞利維爾凌厲到簡直煞人的武技，每一刀帶動的風，橫掃而出的氣魄都是時代裡的翹楚，而沒這層體悟的觀眾看的就是考官虐殺考生們的每個瞬間，然而也許是這壓倒性的強悍，觀眾們反而不自覺替毫無勝算的小劍士們大聲加油，一下子吶喊、吆喝的聲音不絕於耳。

而得到最多歡呼聲的，無疑是那個被踢出去無數次，都能一再站起身來的年輕劍士。

當艾倫‧耶格爾以搏命姿態硬生生接下利維爾的突刺後，全場觀眾的歡呼跟隨著他猛的搶下兵長的領巾那一瞬間來到沸騰的溫度。

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不停被眾人呼喊的名字慢慢從過去英雄的名號過渡到那個新誕生的小希望身上，利維爾環視周遭倒的倒、趴的趴、不然就是實在沒勇氣進攻了的眾人，最後他將視線定格在大聲嘶吼出勝利怒吼的年輕小鬼。

嘛，還算對得起利維爾小隊的程度。

他當然沒有需要宣布應屆考核通過的成員，能碰到他就能過關不過隨口說說(當然真的碰的到的也沒幾個)，真能過關的，當然還是不知道躲在哪裡偷閒的皮西斯老頭子自行判斷。

那些沒種進攻的、躲一旁等著別人進攻趁機想摸上一把的，想當然早早就刷出入選名單之外了。

當然，這都與他無關了，他垂下眼睛，最後掃視了一眼他隊上最年輕的孩子，然後他抬起頭，他的獸群們在看台上如同一片綠色的潮流，不論湧動與翻擾，看起來永遠那麼快樂似的，這是和平歲月賜予他最美好的禮物之一。

他明白自己擁有的時間已然非常稀少，而他揣著最珍貴的時間向場地後方的黑色通道前進，他的身影吞沒在黑暗之中，沒有多久便消失了蹤影。

他無聲無息消失在場上的模樣，和多少年前傳奇的人類最強從史書上褪去的姿態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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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在歡呼聲從體內每根毛細孔都被狠狠貫穿後，才終於想起手上的領巾屬於誰，先不提這樣失禮的扯下對方的生活用品……不應該說被自己的髒手抓過兵長肯定不肯要回去了吧……

年輕的小劍士迅速的帶動起全身痠痛的肌肉，向利維爾消失的的方向跑去，黑色通道通往選手的休息室，最後會回到一開始等待的大廳，真的到那兒去了，艾倫也沒自信能在眾人面前把領巾還給自家長官。

大概會死，只是死法的選擇而已。

通道最接近尾聲的地方向右拐去，艾倫逐漸適應了昏暗光線的眼睛已能捕捉到利維爾的背影，整潔的勁裝與倒扣在身上的刀械，披風在對方身上飛揚。

和剛剛在場上的已經不是同一套衣服，利維爾兵長這一身，彷彿要去哪裡遠行似的，艾倫想到，對方的名字已經來到唇邊，直到接下來的畫面讓他將話語全數吞回。

向右的彎道那兒伸出了一隻手，畫面彷彿慢了下來，艾倫不自覺停下腳步、瞪大了眼睛，那隻手落在利維爾肩膀上，動作相當輕，用一種沒有猶豫的方式涉入利維爾的空間裡，士兵長露出了略微詫異的眼神，在他抬頭對上手的主人時，另一隻手掃過黑色髮間，將力道固定在利維爾後腦勺上，毫無猶豫的把整個人拖往手的主人的方向。

那是一個毫無誤會可言的親吻，金色頭顱埋了下來，將黑色的人鎖在自己的勢力範圍裡，在黑暗中那兩種色系相容，彷彿從最一開始就未曾分離過。

艾倫未曾移開他的視線，但當他回過神來追上去時，轉角後都已無人跡，空氣中還殘留有傳送魔法運作過的痕跡。

艾倫站在昏暗的室內，通道的一頭是等待著要為他慶祝的自由之翼全員，通道的另外一頭是至今仍一遍遍歡呼著他的名字的觀眾們，而他卡在道路的中段，幾乎像是迷失了那般困惑，他覺得有種情緒淤積在體內，最後他看了眼被他握在手上，染上一點血色的白色領巾，終於還是小心的將布料折好，放進了口袋，向著等待著他的那個方向走去了。

之後，有人替他體內那淤積不去的情緒做出了最好的詮釋。

○的我就知道觀賽是假的私奔才是真的──聞了聞艾倫身上味道後，三毛在心中得到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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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號：艾倫‧耶格爾的煩惱_尾聲

 

因為能夠成為巨人而聲名遠播的艾倫‧耶格爾名號在劍士考核後攀上了最高峰，不僅駐紮兵團與憲兵團相繼遞出邀請，連皇族都放出了皇家侍衛的邀請，這一下雖說是托了知名度的福氣，但也是風光的不得了。

劍士考核順利通過了，阿爾敏策畫的路線也通過韓吉的同意，甚至在見識到米卡莎的實力後，破例接到了價值難以想像的高級任務。

擁有夥伴、夢想以及前進的動力，照理來說這一瞬間應該是艾倫‧耶格爾生命中最完美的片段之一。

可惜當事人卻有著不為人知的煩惱。

 

在慶祝104期三人幸運通過測驗後的小酒會上，艾倫端著一碗熱湯，在眾人喝醉玩脫的背景下，把阿爾敏拉到了角落邊去。

“阿爾敏。”

那種糾結煩惱的聲音，讓小魔法師也大感驚訝。

“阿爾敏，我有些話想麻煩你聽我說。”

阿爾敏怎麼看未來都一片美好，實在是無法揣測對方那股悶著一股煩惱的嗓音到底源於何處，但多年感情還是讓他一口應了下來。

“當然了，艾倫，我聽著。”

“這……怎麼說，請你聽過之後就忘記，也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這沉悶的壓抑感讓阿爾敏不自覺吞了口口水。

“艾倫你說吧，出了什麼事嗎？”他伸出一隻手安撫性質的拍了拍青梅竹馬的背後。

“我發現了一件事……”艾倫緊張的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這件事一直盤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找來從小就聰明的要命的摯友討論，“但是你得答應我，你會保守秘密。”

“當然！”

年輕的劍士深深嘆了口氣，彷彿豁出去一般盯著阿爾敏晶亮的眼睛。

“團長跟兵長可能在談戀愛。”

“……你說什麼！？”

阿爾敏震撼的瞪大了眼睛，但他震驚的點可能跟艾倫想的不那麼一樣。

“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艾倫看見了摯友驚嚇的表情，同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是兩個男人，但我看到他們……啾了，錯不了的！”

阿爾敏一下覺得價值觀哪裡被毀掉了，瞬間也不知道到底該從艾倫你怎麼會覺得他們沒在一起還是該從艾倫你兩性教育誰幫你做的失敗透頂開始問起。

阿爾敏‧阿諾德突然覺得很累。

“所以呢，艾倫，你煩惱什麼……”

“嗯……說的也是……”艾倫露出了阿爾敏看慣的爽朗少年表情，講到遙遠大海的夢想時也常露出這樣明亮而開心的神情，第一次他看到這個表情卻覺得異常疲憊，“是啊，”艾倫繼續說，眼睛閃閃發亮，“雖然是兩個男人，但團長和兵長都是值得尊敬的人，確實沒什麼好說的呢！”

阿爾敏沒有說話，他用死掉的眼神看了艾倫一眼。

“不虧是阿爾敏的建議啊！有你在真是太好了！”艾倫用力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一仰頭就乾了手中的熱湯，“跟你說完煩惱的事情都消失了呢！”

啊啊那真是太好了，雖然很想這麼說，但阿爾敏突然覺得自己很需要喝杯烈酒躺下來休息一下。

————

稍晚之後。

“抱歉，馬可，有些事想和你說說可以嗎？”

面對神情憔悴的阿爾敏，自知酒量不好的馬可眼裡閃過困惑的情緒。

“當然沒問題，有煩惱的事情就說出來吧！”

→論人人心中都有個小天使的重要性

 

目送著阿爾敏重回酒桌端起烈酒豪飲的姿態，喝不了多少酒精飲品的馬可托著臉露出了微笑，他有張少年稚氣、溫柔的面貌，而其中透露出來的溫吞氛圍幾乎足以軟化小酒館暈黃燈光中的喧鬧吵雜。

他托著臉凝視遼闊星海，誇張撒滿黑暗天際的星河橫越視線所及，男孩跟著酒館裡傳出的荒腔走板歌聲哼上幾句，才緩慢的開了口。 

“所以說，要在那裡站多久呢？”

大男孩笑得那麼開心，幾乎有點取笑的意味了，但那雙好看的眼睛彎成兩道弧勾，又讓人實在生氣不起來。

小酒館外，一直都靠在門邊的另一個大男孩尷尬許久，才故作理直氣壯地走了過來。

“哪。”讓也不看馬可的表情，一把就將手上的東西遞了過來。

魔法師順勢接過，他只在上面掃過一眼，便抬起頭看他今日才通過劍士考核的好友，他的神情裡有種驚訝和了然，使得那雙眼睛裡參上更加明亮的愉快光亮，那不是特別出彩漂亮的眼睛，但如同家鄉昏黃火光，讓人理所當然的感到溫暖。

讓有點難堪的搔了搔頭，但他知道面前這個人太了解自己了，那怕這點不好意思都是沒有意義的，他再次摸了摸髮梢，才下定了決心，“我已經是個合格的劍士了，你說過如果是我組的隊伍，不管怎麼樣都會加入，對吧！”

“不考聖騎士了？”

“那還要多花兩年，到時候你都繞世界走兩圈了吧，我還在王都的話也太丟臉了吧！？”

“我以為你會邀米卡莎他們入隊的？”

“加上艾倫那混蛋！？”

馬可低低的笑了出聲，他的臉上有種愉快泛起來的通紅，這不需要靠酒精，而是來自真誠的愉快，“那麼這會是我第一次接到任務了，”他將任務請求書遞還給讓，表情看來快樂又靦腆，“請多指教了，隊長？”

讓困窘的故作正經揮了揮手上的任務書，然後不自覺地笑了出聲，他一屁股坐在馬可身旁的位置，低垂著頸子咧開嘴角，當他仰起頭來，那片絕美星空便落滿少年充斥熱情與遙遠世紀憧憬的眸子。

“請多指教了，馬可。”他用肩膀頂了下他的新夥伴，聽見對方理所當然歡快的笑聲。

“等到我更強了之後，再去邀米……米卡莎入隊！”

“那要等到讓先打贏艾倫才行啊。”

“那小混蛋我早就比他強了。”

“不過就算你們兩個聯手恐怕也贏不過米卡莎……” “別說出來啊！”

在那樣遼闊的星海見證下，少年們即將踏上他們各自的旅程，即使他們尚且一無所知、但也因此而一無所懼，遼闊世界已向他們迎開門扉，當他們決心向前踏出腳步之時，那一刻多少年前史書上英雄們撒盡鮮血才得以擁抱的無垠疆界正向他們展開遠比書頁上來的更為壯麗的景色。 

只要他們未曾停下腳步，這個故事就將永不結束，而無數人類故事之歌累積成的漫長歷史僅只揭露一角，遙遠的歌聲將永不止息。

而歷史永不倦怠，席捲著歲月浪潮吞沒萬千故事洶湧而去，少年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而男人們的故事已告一段落。

在那個段落之中，背景以同樣以漆黑星空做底，埃爾溫‧史密斯在空蕩蕩的墓園打直了背脊，戰爭英雄的名字鐫刻在每座石碑上，曾經鮮血洶湧而出染污了名字主人的身影，而曾經那兒自天際落下萬千白玫瑰遮掩血腥殘骸，英雄被歌頌於史書之中，卻在翻頁剎那湮沒在黑底白字之中。

那麼多的名字，那麼多活生生血淋淋的心臟，太多的人命。

曾經的調查兵團首腦走過陰暗的墓園，這個時間點，只有兩個呼吸伴隨眾多墓碑，然而風聲躁動吹響周圍的造景植物，那煞煞作響之聲彷彿無數亡靈正凝視著他。

金髮的男人在唸出最後一個名字之後，挺直了背脊，他的身影與當年那個發誓為自由而戰的大男孩毫無二致，左手平舉背後打直，而右手敲擊心臟彷彿把那力道透過胸腔每一次的震鳴傳達至蜷縮在其中的器官。

“很榮幸曾經作為你們的領導，能夠與你們並肩作戰。”

“在此獻上佳音，你們的戰果至今仍由下一代的孩子們繼續捍衛。”

“再也沒有遙不可及、只能從書中窺探的美景。”

“再也沒有不舉刀迎戰就只能走向滅亡的戰爭。”

“你們戰鬥至今所取得的成果，至今也將繼續繼承下去──我會記得你們的名字，以此為代價，請給予我追求自由的勇氣與毅力。”

話語至此，那嚴肅的面容鬆動了，調查兵團團長的面具脫落了下來，藍色的眼睛融化成溫柔海洋，而他眉梢帶上一點溫柔，他凝視前方，彷彿直視周遭無數亡靈。

“如果我有幸繞這個世界走上一圈，我會再回到這裡的，請允許我向你們闡述這個由你們拚搏而來的自由世界。”

在他身邊遲遲沒有作聲的利維爾在他鬆開雙拳時，彷彿接替一般做了同樣完美無從挑剔的軍禮。

“向你們獻上我的心臟！”

“會一步不停的走向牆外的，都給我看著！”

清冷的嗓音在這裡一頓，他同樣鬆開右手，卻沒放下而是一把捶在身邊男人的胸膛。

“不過這傢伙的心臟不會獻給你們的，這裡是我的東西！”

埃爾溫恍惚地瞪大了藍色的眼睛，然後那雙藍眼睛彎折成兩道弧線，最後收攏成兩抹月牙，彷彿漫天星光都墜落在這雙藍色深處。

他的右手附上利維爾相對他小上一圈的右手。

“利維……”那樣壓低了嗓音，簡直有點討好的語氣，但利維爾知道裡面盡是對方毫無掩飾釋放出來的感謝。

“廢話少說，移動卷軸不是在你那裡嗎？”

在利維爾粗暴的掠奪他襯衣縫帶裡的卷軸時，埃爾溫不自覺回頭凝視那些沉默無語的過去英雄，而就在這一瞬間，風聲驟然變大，向著他們的方向驟起吹來，風勢很大，卻並不讓人難受，只是掀起金色瀏海，一陣一陣的彷彿在推著他們向前邁進，彷彿有誰正呼喚著他們的名字，催促他們再次向前方的旅程踏出腳步。

“謝謝你們。”男人低聲說道，他的聲音溫緩，連流經的空氣都帶上一絲暖意。

而，是的，這次也再也沒有什麼，能讓我們停下腳步。

 

時光歲月流走，歷史在書頁沙沙翻頁之時飛馳而去，所有過往曾經都在付諸於很久很久以前這個開頭後失了真、糊了焦，那些過往雲煙終將被遺忘，那些無名英雄最終將只遺留在曾經之中，但只要故事中的角色沒有一絲後悔，只要他們仍將他們的故事延續下去──

那首名為人類的永恆之歌必將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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