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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三十六

达里斯驼着背被随从包裹着毛毯搀扶进车厢内时，地下基地的几个入口已经缓缓漫出黑烟，但因为地点特殊的高辐射性，却也无法调派人力支持扑灭火势，大概会就这样烧成灰烬吧……

慰问他是否服用抗辐射药物的下属还围着他团团转，达里斯却凝视着这个画面，白色一望无际的雪地上，缓缓的黑色吞没而出、如同张牙舞爪的爪子向天空做出搏斗的姿态。

他的罪恶就这样终结在大火之中，永远埋葬在白雪之下──这样也好，老人缓慢的笑了，年岁带给他的疲惫和解脱涌上他的面容，他缓缓摘去眼镜，给了身边属下指令。

“火势自行停止后，进去搜查应该会发现机械体的残骸吧，那是属于人造shell‧Elvin的残骸，他跟他的controller都已丧生火海，回收机械残骸之后，就转告中央宪兵停止对通缉犯利维尔的搜查吧，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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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哼小混蛋翘辫子啦！”从很远的地方就听的到韩吉哼唱的歌声，其旋律之毛骨悚然几乎让人不愿靠近，三毛在心里抉择了一番，才勉为其难牵着小莉奈将头探进实验室门口。

门内的白衣狂人正跟着音响放出某种生物叫声组成的旋律蹦跳，心情显然相当高亢，他手舞足蹈的两杯手中玻璃杯液体让人相当不寒而栗。

“嘿，三毛！我看见你啦！你干嘛转身就走呢！！”

面对远胜墙外事物的恐怖威胁，三毛犹豫再三还是牵着自家小shell勉勉强强走了进来，他一走进来也不靠近韩吉，就是隔着远远的距离瞧着这女人，鼻子嗅了嗅实验室里因为空调运种还算能闻的味道。

韩吉也不说话，放下实验皿就停下来瞧他，双方都在打量彼此的下一步动作。

“你并不难过。”少尉得到结论。

“我需要难过什么？”韩吉原本就因为精神而特别晶亮的眼睛笑起来，又圆又亮，像会自体发光的褐色金属，亮闪闪的只差没射出雷射光线。

“他死了，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三毛陈述事实。

“是的，利维尔死了，他们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像是复颂一次那样，韩吉语调却轻快上许多，“在现场断裂的机械右臂是吧，断的可真够完整的，简直就像扯下来的。”

实验家神色平静的凝视观望他的军官，“而除了手臂以外其他部分都被烧毁了……是吧！看来肯定是惊动到了很不得了的谁，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这一次人类最强终于死去了，他再也不用回到这个狗屎一般烂的地方。”他模仿着好友的惯用语，一时间那绚丽的笑容几乎胜过人工再造出来的艳丽花朵，“嘿，我为何要难过，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我以为你会在意道别，他并没有机会对你说上再见。”

“不，我从不需要他对我说再见。”韩吉说，他的眼角眉梢都是过去回忆带给他的柔软，但那双眼睛里装着狡黠的光，“我希望他什么都不说，放下这一切远走高飞，每一次看到他背着那些东西站在这块土地上，我都宁可他丢掉一切拍拍屁股走人！”

三毛无语，而明亮的实验室里盈满窗户筛选过后的温暖光线，朝阳扫过每一丝角落，连最阴暗的狭缝都没入温缓的冬日暖阳之中，肉眼可以轻易看见浮沉的尘藻在空气中游荡，而这是韩吉‧佐耶从三年前某一瞬间以来，最幸福的某个时光。

“他终于走了，他也终于带他走了──我才不要、才不屑两个傻瓜的道别呢！”

是吗，那看来是自己白担心了，三毛耸耸肩，一个眼神和莉奈达成共识，随即他扬扬手中高举的甜甜圈，哼了一口气看来像只抓到猎物得意洋洋的大熊，将战利品搁置在众多培养皿中间，徒留一个背影，高大的士兵背对着韩吉挥挥手，这个身影明说很多东西，让人内心淌过一片温热，那是不需要语言明说的东西。

“谢啦，三毛！”研究员大声嚷嚷，他们过去或许未曾熟识至此，但在疼痛过去总会留下某些东西，韩吉揣着他收获的珍贵友情站在实验室大门朝外大喊，“以后的壁外探索就拜托你啦！下次我想抓那只地下蟠鱼，拜托你啦，三毛！”

大概不是错觉，在耀眼光线包围的走廊上行走的士兵离去的速度好像更快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三毛牵着的小莉奈松开了男人宽厚的手掌，扭头朝韩吉跑了过来，哒哒的小步伐响彻这个安静的空间。

“韩吉！”小女孩说，在研究者惊讶的视线下，女孩棕褐色的眸子一瞬间彷佛映出蓝色晶亮，“再见，还有一直以来非常感谢……”趁着韩吉弯下腰想听清楚那低喃话语，娇小的shell趁机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上一口，等到韩吉能够反应过来时，莉奈已经回身跑回了三毛身边，面对三毛回过头来一脸困惑的表情，韩吉‧佐耶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放声大笑出来。

他笑的畅快淋漓，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但三毛想，这世界上一定很难找到比这一瞬间的韩吉‧佐耶还要更快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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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吉大人也告诉我们事情的状况了，”小机器人说，他们三个正并肩坐在餐桌的边缘，“我想我们能做的事情也没有了，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莱纳的语气平稳，但从他身边两人的表情可以看出──身为机器人竟然可以看出那一丝庆幸，这结局想必比他们想象的美好许多。

“离开……可是你们要去哪呢？”坐在另一侧桌上的艾伦询问，一旁的阿尔敏也是一副非常不放心的模样。

“这个……”贝特霍尔德低吟，“虽然还没想好，但只要在一起的话……”虽然是体型最大的机器体，但讲话吞吞吐吐地似乎有些犹豫的模样，这是他们三人第一次在除了韩吉以外的人类面前展现他们机械人形的模样，“只要在一起的话……”

“都会解决的。”阿尼平静的说，他凝视前方，并未回过头来对上伙伴的视线，但他的表情看起来毫无疑惑。

“是啊，只要在一起就没问题。”莱纳总结一般说道，他站起身来，朝艾伦等人伸出小小的手，“能够认识你们非常荣幸，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再见面。”

“啊啊……不如这样吧？”而响应他的人类年轻男孩却露出了几乎让机械体能侦测到辐射一般热度的笑容，“一起去墙外吧！”

“在远方的大地、在玛丽亚之璧外有着什么？在更远的地方、没有人探索过的大地，那些阿尔敏书中的景色也许还存在这块土地之上吧，冰之沙原、燃烧火焰的水流、霜结的大地……属于曾经人类的东西，我们得迈出墙外去亲眼见证吧──如果真存在的话，传说中的大海啊……”

艾伦咧开嘴笑了起来，此时他并没有低头去看三个机械体朋友的表情，如果他能低头，他将看到和普通人类毫无差异的震撼和憧憬的表情出现在他们脸上。

“我和米卡莎、阿尔敏会一步一步朝墙外努力的，有一天一定要朝那样的景色而去……啊啊勉强也就算让一票好了。”

“混蛋你说什么！？我是米卡莎的controller啊！”

无视同侪的嚷嚷，艾伦这次捏住了莱纳刚刚伸出的小手心，“如果有那样的机会，一起去墙外见识这个世界吧？”

“啊啊……”

“这样的话也算维修组的马可一票吧？”让在一旁立马帮好友补上一句。

“沙夏跟柯尼。”米卡莎说，“食物组的，饭菜很好吃。”

“好理由！”阿尔敏笑到眼角都弯了起来，“我想调查军团另一班的赫里斯塔跟尤弥尔会有兴趣的，他们的shell组合大概仅次于米卡莎！”

“好的，就是这样！”艾伦的眼睛是苍翠树海蓊郁的结晶，那是多年前曾经蔓延整片大地，过去人类自由拥有的色彩，“一起去看看墙外的世界吧！”

小小的机械体眼睛闪过许多光彩，他们三人在死去时也都不过是相当年轻的士兵，那些美丽景色还未来得及映入眼底便成为了再也不是人类的东西。

但是，
“好的，可以的话，就一起去看看吧。”
有些事情，是和机械与否、人类肉体无关的，蹦跳的心脏是机械核心或是肌肉与血管并不影响其中因快乐而颤抖的灵魂。 

年轻的孩子与机械人的感情也将不会因为交握的手掌那一侧是温暖抑或冰冷而改变，在这一刻朋友是相当精巧而简单的名词，但再也不会有比这个字更加贴切的代名词。

在这一刻，世界向孩子们敞开了辽阔的另一片天地，那是多年来人类即使躲入墙内，也无法剥夺的，每个人与生俱来能够从这个伟大世界那里得来的珍贵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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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尔‧德克缓慢走过宁静的纪念墓园，在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女人有着一头散发温暖颜色的长发，两人相贴的臂膀挨的很近，相离的两只手臂各自牵着两个孩子，他们一蹦一跳的脚步替沉默的纪念碑带来些许人气。

多年来已经太多人遗忘当年技术跃进的英雄们，多年来唯一的那位残存者在栓上那圈黑色项圈之后已经失去了回到这里的资格，奈尔曾经习惯一次次应着谁的要求替这里的所有英雄献上洁白的花束。

但如今提出要求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岗位上了，奈尔理应也该解脱其中资格，但习惯是太过可怕的东西，他再次提起数量之多以至于有些沉重的花束，如同过往年年岁岁那样回到了同一块土地。然而这是唯一一次他的妻子要求与他同行，与他结婚的女性带着女人先天最引以为傲的敏锐以及女性最美好的体贴，这么多年来奈尔的祭拜都看在眼里，却只有这一次他牵上丈夫的手，拉过两个孩子稚嫩的掌心，陪着某个男人走过也许是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路。

奈尔‧德克从未说过的那些事，女人或许不懂，但能猜到或多或少最深处的那种感情；玛莉‧德克从未开口询问或安抚，男人或许明白的并不明确，但他知道妻子最深的柔情就藏在交握的手心之中。

“我曾经做了一件错事，一直以来我都非常后悔。”将花束一束束安放好后，奈尔突然开了口，他并没有回头去看妻子的表情，男人性格坚毅与脆弱的地方同时体现在士兵的身上，“但我从来不敢承认我做错了，就连在当事人面前，我都不敢承认。”

“那是、大概、非常糟糕的事，但我不敢承认那是错的──至少，我一直希望，我做的是对的，虽然我一直努力说服我自己，但我常常得问我自己，这么做、真的正确吗……”

在他身后的玛莉沉默无语，奈尔的双手紧紧交握，百合的茎几乎弯折在他的手上，那集中缠绕的不只是植物的茎身，更是多年来男人对自我的一次次质疑──但这一刻玛莉的手覆盖在奈尔粗糙的手掌上，那是相较男人而言，柔软但也布满风霜的一双白皙双手。

“做了错的事吗？”

“是的。”在共处了多少年头的眼睛凝视下，奈尔是不可能说谎的。

“那么做了错的事情，该怎么办呢？”在玛莉俏皮眨动的双眼中，奈尔看到了自己惊讶的神情，以及错开他身边，向后看去的眼神，合着妻子的视线，奈尔缓缓看向自己当宝贝护着的两个小鬼，似乎是查觉到父母的眼光，孩童们一派天真的笑了起来。

“爸爸做了错的事吗？”一个扯着他背后昂首的独角兽发问，“做错事了吗？道歉了吗？”另外一个歪着头蹭着他肩膀嚷嚷。

“奈尔道歉了吗？”

“啊啊……”

“如果道歉的话，就会被原谅的，所以记得真心诚意地去道歉，这么简单的事情做到了吗？”

在妻子笑容满面的脸上，奈尔凝视那双深邃而睿智的漂亮眼睛，在那一刻在鬼城里许多记忆上涌，昂首向着风雪而去的利维尔背影，以及得到答案的男人狂奔离去的步伐……

“是的，我道歉了……”在回忆的茫然之中，他下意识就做出了回答，此刻奈尔的表情看来脆弱不堪，这是不允许一家之长暴露在任何人面前的表情，唯一有资格承担的是与他共同支撑这个家庭的另一根支柱，“玛莉，这样我会被原谅吗？”

“嗯哼，当然啰！奈尔是我引以为傲的丈夫啊！一定会被原谅的！”被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话语所肯定，在那一刻奈尔‧德克多年来的自我质疑被捧在手上、搁在了地上，这么多年来，他终于能把三年前同样寄宿于自身的毒瘤，埋葬在这座属于过去的墓园之中。

“玛莉，我……”

“嘘，”女人嘟起嘴，神情俏皮，但眼中温婉只需要她的男人去懂即可，“我知道，别说，没关系的。”

虽然奈尔一次次劝着利维尔放下扛在背上那无数属于过去28部队的名字，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原来也背负着几乎一样的东西，行走在过于坎坷的路上，但终于在这一瞬间，他允许自己放下了，在他无比渴望能拯救的那人率先放下后，他终于能跟着松了手。

空气的温度是一样的，但在这一刻，奈尔‧德克吸进身体里的一口气却清凉的唤醒了他整个身体，当他再次抬头凝视墓碑上一连串的名字，那些从未过去的痛苦终于得以过去，那些从未褪去的悲伤终于得以重归平静，而也是在这一抬眼，奈尔才看见墓碑侧面无一例外落在每个名字之后的白色蔷薇。

在些许的惊讶之后，奈尔随即了然这些悼念花朵的来处，是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委托他来送上这些花朵，因为现在那个人已经可以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了，奈尔怀着一般人难以懂得的柔软心情、温柔的一个个名字扫视过去，然而当他发现埃尔温‧史密斯的墓碑之后竟然没有同样的白色玫瑰之后，惊讶的神情还是难以掩饰的扫上他的面容，但那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下一刻温缓的庆幸包围了他。

他没有将这个发现诉诸言语的必要，那已经不是他需要插手的故事了，奈尔‧德克在短暂的祭拜之后，带着怀着第三个娃娃的妻子与两个正直调皮捣蛋精华岁月的小鬼们踏上回家的旅程。

在返家的路上，下起了冬季最后一场滂沱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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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疯狂击打着水泥建材的夜晚，利维尔睁开了眼睛，他受的伤势在肾上腺素退去之后遭到了报复似的疼痛袭击，在shell强势的药物处置下，昏昏欲睡是他这几日的精神状况。

在黑暗的空间里，他适应了几秒之后才找到了正坐在另一侧更换着耗损右臂的shell，金属支架穿梭在轻钛塑料伪造的肌肉之下，如同鸟羽的骨架，精巧的令人赞叹人类技术的结晶，却也奇幻的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士兵不自觉朝对方伸出手，他抚摸这个身体刻印在右锁骨上的编码，然而那号码对他已无任何意义，这个号码的主人早已将之于彼此而言最珍贵的名字置于对方手上。

──你是谁？──
──我是Elvin，你的shell，大概你除了选择我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低下头凝视利维尔的蓝色眼睛是人类工艺的精粹，其中镌刻的是人类生命所汇聚出最可贵的感情。 

“怎么了？”

面对无声轻吻他断臂的controller，shell轻抚对方柔软的黑色短发，“再睡一会吧，你的伤还没好……”

在滂沱大雨的伴奏下，那些眼神、那些话语流于空气之中，伴随着一阵阵有节奏的雨声唰啦而过，几乎让人感到昏昏欲睡，而那梦境里最让人恐惧的梦魇都已过去。

 

很久以前，他曾经想过非常简单却也非常困难的问题。

在他所知道的世界里，人类的智慧允许他们拥有欲望，欲望产生想法，想法构成思考，思考导引目标，一切的行为依准都是朝着目标而去，即使时而偏移，但大体无非如此。

而欲望的初始，无非存活，如同机械与数据，零及无，一及有，消失与遗忘相当于人类的死亡，甚至比死亡更甚，那是相当于存在初始都被否定的〝虚无〞。

这世界上，理应没有比存在更重要的事。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的存在，象征名为人类心智与灵魂的延续，那种延续对人类而言更甚肉体的消亡，那是凌驾于单纯存在与否之上，人类奇特心灵的珍宝。

 

Elvin清醒过来时，他刚结束与大量数据的连接，脱离了维修舱的shell无法再靠机体重组数据，他得靠自己的努力连接世界无数电子讯号，一次次更新自己的大脑核心，以期用他所知到最有用的方式生活下去。他漫长的更新过程相近人类的睡眠时间，而当他张开眼睛时，他的controller已经不在原处。

利维尔的伤势限制那位传奇士兵不至于移动到太过遥远的位置，shell缓慢的爬起身，他身上甚至覆盖着薄毯，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当他推开房门，昏暗却刺眼的一瞬之光打亮了他敏锐捕捉光线的感光瞳眸──他们作为临时休憩所的小屋，是多年前废弃的瞭望台，数字化之后这些供过往夜巡人员休息的小屋已失去了功能，而在远高于所有建筑、足以俯视整个大地的天台上，他找到了他的controller。

利维尔慵懒地坐在墙面上，他的姿态慵懒、透露出一股从容，这个男人曾经以赌命一般绝望的痛苦神情凝视遥远大地那一端的某个方位，但如今他只是注视这片辽阔大地，温柔的数过一盏一盏房舍中藏着的灯火，而在更遥远的那一端，今日的第一道朝阳已缓慢爬过地平线的那一头。

在他们脚下，是数以万计的为了生存而努力着的人类，在被墙壁屏蔽、被科技逼入死路之时，人类也仍然挣扎着求生而活着，利维尔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他和埃尔温所拯救的世界是多么庞大。

又有多么的，了不起。

朝阳绵延爬过远方高壁，弯折后吞没黑暗的夜色、照亮一间间的屋舍，远方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这一日的早晨已经到来，再沉默的黑暗都将在日复一日的日升中重归平静。

在Elvin视线中，shell缓缓睁大眼睛凝视这个画面，他看着那片美丽的日光爬上瞭望台，绵延走过年久失修的坑疤墙面，跃上墙的这一侧，最后小心翼翼抓住了利维尔的脚踝，日光照亮了这整个人，黑色的男人在阳光攀上的这一瞬间耀眼如同神祇。

高处乍作的风猛然刮起，吹起利维尔短版的白衬衫，衬衫衣角短暂飞扬后回归平静，在那一瞬间的静谧之中，利维尔突然笑了出声，在这一刻他突然与多年的回忆达成和解，他的面色柔软，眼睛弯折胜过发亮玉石，在灿烂晨光中他看起来闪闪发亮、让人再也难以移开视线。

Elvin小心翼翼蹲伏着靠近他身边，伸展手臂将这个人包裹进一个拥抱。

“利维、利维……”他呼唤那个太重要的人的名字，却难以传达那种珍贵过头的情感。

“Elvin，”那微笑还挂在利维尔脸上没有撤去，让他看起来像个心满意足的大孩子，但有多少人经历这么多岁月折腾、这么多痛苦摧残，仍然能拥有这样的笑容呢？

“你在这里，对吗？”

没有等到他的shell回答，利维尔继续他的语言，“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很辛苦吧，我也这样觉得，我的意思是──算了，我也不是韩吉那样擅长表达的混蛋……总之，我的意思是……”

面对shell拧起眉头，几乎落下泪的神情，他伸出手完整了这个双方面的拥抱，“谢了，为了这一切。”

“这应该由我来说才对，谢谢你继续存在，利维，谢谢你存在这个世界上。”

在他耳边的男人发出一声哼笑，作为他深刻感谢的回复，然而在这一刻利维尔吐露在他耳边的话语却吞噬在狂卷的风中，但唯有身为一个shell，他强大的五感感官在瞬间便抓住了那些字串，永远的镌刻在记忆体之中。

“啊啊……我知道啊，我也是，我一直都是。”

他们头抵着头，互相保护彼此脆弱的背脊，互相拥抱那个身体里面坚强的灵魂。

利维尔与Elvin肩并着肩，一同迎来了这个世界崭新的一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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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茧就全部结束了，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人，后面还有一篇作者感言(废话语录)，最后不得不提的，是这张配图的画者  @漫鱼 親，虽然早就已经有内定好的结局，但是是她的图里面那种氛围，让我无论如何都想详细写完这个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