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oologies

写在前面:D

感谢看到最后的所有人，虽然真的写的好啰嗦啊，但我写得很开心喔:D
到这里巨中梗就完结了，如果看完能得到些乐趣就太好啦

师生梗PART6

大片银杏翻飞而过，它们高大耸立，它们挺利昂扬，那样的舞台是沿着翡翠绿色的树叶向前延伸，镜头在晃动与震颤中一次次向前拉伸，长镜头无限蔓延，彷佛将一路延伸直到故事终点。

那是通往月台的末班车，广播声遥遥响起与校园钟声混为一谈，铁轨翻滚、道别与前行，再会与分离，在这一刻，在埃尔温眼中，巨大的铁轨向无数难以预测的方向延伸出去，它们分裂、破碎，但前行的步伐绝不会停下，那是毕业季即将振翅高飞雏鸟们的航线，在他们面前是未知未来，值得期待也值得害怕，但在埃尔温面前，同样平摊着那样的一条铁轨，它们轰隆作响，它们震耳欲聋，年轻的老师内心颤抖，他同样害怕、他同样难以揣测那样的未来，但这一次，就这么一次，他已经不想再次感到后悔了。

就那么一次，就勇敢那么一次。

无法揣摩的，埃尔温竟然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他明明是那个习惯把事情排列整齐找出最好最干脆妥当道路的人，竟然也会有跟逻辑过不去的时候，在他已经隐约把未来路线规划清楚的时候，却有那么一瞬间，是一根烟的轨迹、雪地里的塌陷，又或是一双黑色眼睛，将他的铁轨彻底颠覆，犹如天空坠落、犹如地壳崩解，但却有什么东西因此来到了埃尔温的掌心。

是否值得后悔，那将是无数十年、二十年时光飞逝而过之后，才能得到解答的疑问。

而他正是，要去寻找那样的解答，而那正是，他必须去回答另外一个答案的瞬间。

“利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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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可思议，今天我们就毕业了。”

随意附和着韩吉的利维尔语焉不详，他的眉眼平静，阳光坠落扫平深处一丝落寞一丝寂寥，利维尔震荡不已的心已经平静下来，在毕业典礼上他再次见到埃尔温，在将钥匙与那封信放入埃尔温的信箱之后，究竟是否希望得到来自埃尔温的响应呢，他确实质问过自己，却在老师温缓而平静的致词后，宽恕了自己，当凝视埃尔温蓝色的眼眸，白色衬衫与西装裤，金色的短发梳理整齐，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埃尔温‧史密斯那个模样。

就这样吧，利维尔的心脏不再颤抖、不再坚决去追求一个答案。

他与埃尔温将在今日分别，他还不太清楚分别与未来的模样，却隐隐约约摸索出了他们道别的方式，那将是一方远行而一方在原地伫立，而如果、只是如果，埃尔温还愿意眺望他离去的方向，并对他笑一笑──利维尔号称将平稳下来的心脏再次背叛他短暂的抽搐了几秒──那就是他奢望的，能得到最好的离别礼物。

也许在漫长时光游走，在利维尔攀登过更远的山峰与峡谷，再次回到塑造他的出生之地之后，他将能够与埃尔温畅谈那些年发生的琐碎故事，又或是有那么一天，他们能笑着看待过往的破碎与伤害，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那就太好了。

“真的不去和老师道别吗，会后悔一辈子喔？”

“那索尼跟肯呢，你决定跟哪一个告白了吗？”

“利维你这混蛋！！”

韩吉没有像他一样莽撞愚勇，还没犯下也许真的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错误，他还不知道所谓真正的后悔一辈子，是怎么样的感情。

“啊混蛋！”

在大片的银杏树荫下，韩吉烦恼的跳了起来，“都你的错！”随即他开始随意指证犯人。

被他指着的利维尔面上神经瘫死，那是会被路边警察带进局里约谈的黑社会预备役神情。

“索尼跟肯的情书我都没拿到，一封都没有！！”

“没关系，我觉得你跟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利维你这混蛋！！”

即使这样说，他也不得不帮韩吉背起天知道塞了什么的书包，在他之上，大片银杏在风中摇荡，欢笑与寂静并存，在他身旁大片的人潮向外涌去，校园大门是花团锦簇与气球包裹的热闹盛会，而和他与韩吉选择后门作为撤退道路的多是急着逃离窜进下一场庆祝派对的不合群份子，将钟声与这一路延伸下去的银杏树抛诸脑后，却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将他们塑造成现今模样的源头。

利维尔无趣的视线在人群中晃动，他书包里有凯尼和奈尔的毕业礼物，奈尔在大礼堂夸张哭出来的模样，凯尼一边揶揄你这小鬼也要毕业啦，却又将礼物留在工作围裙的口袋里，朋友们的祝福，那些熟悉的名字以及熟悉的街道，年轻的男孩突然明白，继续前进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在他脚边是韩吉的书包，他那不靠谱的朋友大概折回那乱的不忍直视的柜子，去寻找两封不知道藏到哪去的情书，那就和日常任何一天的寻常日子一样，和韩吉三毛打闹，在佩脱拉他们的社团客串，偶尔回到某座公园去眺望已经只属于某个女人的房子。

这样的日子就要过去了，少年微微垂下双眼，拎起韩吉的书包时忍不住挺起肩膀，就好像他已经听到火车鸣笛之声、就好像他已经找到必须前往的路程那样，而在他面前──

就在他面前。

 

“利维尔！！”

 

他的答案踩断了铁轨那样莽撞的向他直面而来，那副狼狈模样简直比穿越轨道爬上火车的偷渡客还要狼狈三分，然而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的人，能让利维尔为了一个声音便钉住手脚，从脚底开始三吋长钉一路上移，将眼神也定焦，连听觉也屏蔽，最后终结在心口那一扎，注定他这生只能为一个人改变心脏跳跃的频率。

少年的唇线震颤，埃尔温三个字被吞了回去，利维尔后退半步，让声音能够足够坚定不暴露丝毫动摇。

“埃尔温老师？”

在他面前猛然停下脚步的高大男人同样后退半步，缓冲他逃亡一般的狠劲，他将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呼吸，放缓呼吸与血管紧绷的程度，而当他抬起头，他还有一双藏在一根烟后的狡猾蓝眼睛。

“年纪有点大了，也很久没有跑百米了……”

是薯片零食吃太多吧，男孩把吐槽咬在舌后，他的眼神开始飘移，开始考虑起抛弃韩吉的书包逃亡的选项。

“利维，你要去留学了吗？”

“什么！？”

“毕业之后要去国外的学校吗？”

面对埃尔温兼二连三荒谬的提问，利维尔瞪大了眼睛，但随即有个想法一闪而逝，让他突然燃起将某个人吊死在校舍门口的渴望。

“……谁告诉你的？” “果然是骗人的吧？”

他们一口同声开口，埃尔温那理所当然一点都不意外的表情，让利维尔不得不将怒气发泄在此刻重的要命的韩吉书包上，他把另一位当事人所有的书包砸在银杏树根上，没有多补上两脚将是这三年友谊的最好见证。

后方埃尔温那声憋在喉咙底的笑声咕噜滚过，让此刻的利维尔面色僵硬转过头去，他就要开口无论是把韩吉‧佐耶这个字与他所学会的所有毁灭字词并在一起或是一句抱歉后拔腿就跑，埃尔温都阻止了这个可能性，男人伸长了手，朝他而来，掌心向上，脚步停在三步之外，那双眼睛和曾经的一双蓝眼睛一模一样，但利维尔隐约看见里面一丝柔软一丝温吞，而男孩还不清楚，究竟是谁改变了那双眼睛。

“嘿，利维，”他听见对方说，声音柔软，彷佛要向他诉说一个请求，“愿意陪我走一段路吗？”

那是万千分支铁轨的其中一线，他们并着肩膀一起分享即将分岔的道路，银杏树的树荫将这片回忆裹入闷热却又耀眼的日光之中，光线绵延，将喧闹的毕业典礼蒸煮上几分热度，那是连眼泪都舍不得流出来的耀眼日光，是必须欢笑出声以此掩饰每次分别感伤的春夏之际。

夏天就要来了，温度正在跨越，一点点接近沸点的阳光预告那一日的到来，一年间最盛大耀眼的季节落在他们肩上，扫去男孩眼中一丝阴霾，而利维尔语气里的热度也再难以掩饰。

“埃尔温，对不起。”那样的语句并非年长者所料想的开头，但随即他了然的笑起来，“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明明应该亲口告诉你的，但是──”

“但是我想要说的并不是道歉啊，利维。”他的语气温缓，揉开了男孩身上浓重的颜色，有人抹开了他狡猾而聪明的生存方式，而他又是否改变了另一人的生存模式，他是否让男孩身上浓郁的黑暗衰退，让那些许的阳光得以穿透？

“我不是一个太好的人──”埃尔温开口，他与利维尔并行在那条阳光洒落的大道，周围人群穿梭，银杏枝枒迎风震荡颤抖，将火车的鸣笛带向远方，他们并肩行走，离着一条小心翼翼的距离，“不，别那个表情，别跟我道歉，我自己是怎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我不是利维尔你想象中那么完美的老师，邋遢跟垃圾食物你肯定已经明白，但……”

他忍不住去看男孩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受任何阻碍，总投映着男孩的内心，毫无掩饰，纯粹而充满信念，埃尔温是否曾在第一时间就被这双眼睛吸引，连他都无法明确的说出答案。

“我清楚你母亲的事，我也知道你身上的伤来自何处，但我并没有给予你任何帮助，说好听点我将选择权交给了你，但就某方面那只是我逃避了我应该要负起的责任，我应该……”

“应该是我的老师就必须保护我了吗？”第一次的，在那个夜晚之后的再一次，他们得以互相凝视对方的眼睛，不带胆怯与愧疚，只是迎视平摊在对方面前的灵魂，并得以在不再掩饰的双眸间凝视自身的模样。

“如果认为是在保护我而替我做出决定，只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的话，埃尔温，到这边就可以了。”少年停住脚步，他确实年轻、他确实还那么无知，尚未在巨大的海面翻滚，却也有些只有走过那条路而来才坚守的觉悟。

利维尔的神色平静，他站在原地，注视与他一步之差的埃尔温，刷拉翻滚的树荫在他们的影子之间流转，在他们之间穿梭，但这一次他们不再允许对方移开视线，他们不再回避这一刻彼此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两位旅行者都意识到了分别在即，又或者在轨道分岔之处，他们都允许自己去盲目勇敢一次。

“埃尔温。”

就要是夏日最炎热的一天到来，炎阳盛大，一切都温暖且明亮的不得了，任何悲伤、任何愧疚都应该在这一刻消融殆尽，如果能够永远记住这一刻就好了，如果时间能为此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我喜欢你。”

男孩彷佛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埃尔温突然发现，他的少年话语里一丝轻快，眼睛里的色彩明亮，他意识到，即使没有他的引导，他那年轻的学生仍旧靠着自己的方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他无法掩饰的为此骄傲起来。

“但是我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我不是你的责任，我的错误、我伤害你的地方……”

那也许就是，利维尔最后所找到的答案。

“对不起，请不要再说你才是应该负责任的人了，老师，”朝他深深鞠躬后挺直肩膀扳直了腰感的男孩一脸倔强，酝酿了这些话语多少次才能理所当然的这样脱口而出，他曾经像埃尔温那样感到害怕而恐惧吗，曾一样的愧疚不安吗，“有一天我会长大的，如果你觉得现在的我不应该负起责任的话，等到我成年后，会再告诉你一次的。”

“但是，埃尔温，你是我碰过最好的、最好的人，对我而言，喜欢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他口中最好的、最好的人没有让他再讲下去，埃尔温的动作很慢，但带有利维尔无法拒绝的果断，他朝男孩走了过去，步伐平稳、豪不躁进，但他一把将他的少年搂入怀里，胸腔压迫在一起，骨架互相镶嵌，将那些破碎与尖刺都一一抹平。

“这样的话，不都被利维你说完了吗？”

利维尔的心脏颤抖，但他仍旧抬起手圆起环绕埃尔温的圈，他掌心有更多想要诉说的话，但他忍住了，爱与被爱，他已经学会真正爱人的方式，尽管代价惨痛，但──

但男孩瞇起眼睛，忍住了激昂的情绪，此刻他所想做的，只是拥抱埃尔温‧史密斯，他花了十五年，第一次学会去爱的人。

在他的黑色发丝之上，埃尔温宽厚的手掌落下，他梳理利维尔的黑发，动作轻柔，彷佛他已经在心里完成这个动作一遍又一遍。

“我……”

被男孩那样直白的传达了感情，被说成了那么好的人，就再也说不出自己只是个狡猾的大人这种话了，他本来在心中推演了那么多的对话去描述感情、去定义他们的关系，却在利维尔面前全面瓦解，因为年轻而锋利，他穿越埃尔温有礼的外表与层层包裹的围墙，像是手术刀划破肌肉纹理，少年的话语来到墙内，与再普通不过的金发男人面对面，并将一颗心交到对方手中。

“我或许，明白那种感情，但那样是不对的，我比你年长，知道爱慕与崇拜都与爱情无比相似，你还那么年轻，会去经历更多的世界，去瞧见远方，利维……”

他拉开与男孩的距离，让利维尔得以看见他的面容，那双因为剧烈感情震颤的蓝色瞳眸正将一整个世界交到男孩手上。

“有一天你是否就会明白，这样的感情迟早会过去呢？有一天你是否会发现，迟早你会喜欢上别的人，更适合你的、真正长大了的你会去欣赏的？”

“本来我是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够看到那样的利维尔。”

“并不只是因为你是孩子，觉得你还不够成熟而已，我也是普通人，得到了那样珍贵的感情，是否有一天长大的利维尔就会离开开始老去的埃尔温，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是会害怕这样的故事结局的……”

此刻横亘在他们之间，是漫长年岁的累积，是整整十年以上时光堆积出来的距离，但那样的东西只存在于人类自身的眼睛之中，却不属于大自然任何存在，它没有影子、没有形体，只是横跨在那里，束缚了利维尔与埃尔温的脚步，但话语与心跳、以及交付在彼此面前的真心正逐步消融那道距离，埃尔温突然明白，那个答案就在这里，将通向遥远未来也将在这一刻来到他的面前。

韩吉‧佐耶确实撒下了一个瞒天大谎，几乎是孩子眼神的犹疑就让他看破了这个近似玩笑的谎话，但却在那一刻，埃尔温听到心脏的震动，向他呼唤着一个名字，那个声音永不止息，他早已辨别出他所呼唤的名字属于谁，却迫于道德与约束而拒绝翻译，但是那个答案那样明显，他终于舍不得再去无视心脏跳动的频率，他再也不忍心去掐断那声呼唤。

“作为你的老师，不应该去响应那样的感情的，但是──”

在铁轨穿梭人来人往的巨大月台上，他们就要分道扬镳，利维尔的行李拎在手上，与那一晚冬季离家少年的背影重迭在一起，他就要走向远方、就要带着自己的答案去挑战颠簸路程，那样的未来是没有埃尔温参与的，虽然有点寂寞，而埃尔温‧史密斯明明是万分期待那样的未来──

他明明是希望自己能看着这个孩子成长茁壮走出自己的道路，但就在那一刻，他的怯弱抑或是他的勇敢呢，连他自己都难以定义的感情让他对那个背影伸出手去，去挽留一份珍贵至极的宝物。

“只是作为埃尔温‧史密斯个人，我喜欢你。”

那是相当平静的表情，只有蓝色眼睛里有着一丝异样神采，让人难以忘怀。

一个世纪、一段记忆，就算只是那转瞬几秒，也是广大时间与人生轨迹交会的盛大舞台，用万千生命的岁月去组织每一幕毕生难忘，用交会的时间与记忆建构出台词与出场，每次相逢、每次分别都堪称生命中最大的奇迹。

他在整个世界诞生的瞬间去与那人相遇，在最好的季节里面，阳光灿烂，而风声震荡，在那一片柔软岁月里，他看见一双绝美的黑色眼睛，那双眼睛在惊愕中撑大瞳孔，它们震荡、它们颤抖，而里头有光彩，说明一切欲言又止。

“啊啊……这样不是，太狡猾了吗……”

“老师一直都是个狡猾的大人啊。”

他曾经有幸拥有一个男孩的笑容，倔强的黑眼睛弯折，嘴角小弧度的翘起，他也曾以为他失去过这一切，但在这一刻，当他面前的男孩对他微笑起来的时候，埃尔温‧史密斯心中那块支离破碎终于得到修补，那些愧疚那些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伤痕终于缓慢愈合，血丝兼容，疤痕正缓慢延伸。

那些伤痛与悲伤终会过去，尖刺与荆棘将永远存在，翻覆的铁轨仍旧扭曲的不成形状，但人类何其坚强，堪称世界上最冥顽不灵而又善于遗忘的物种，终有那么一天，终有那么一天，他们会抹平棱角，将那些伤痕都抚去。

埃尔温‧史密斯终于明白，那焦黑的痕迹已然褪去，他们在空中翻滚向上收拢，将所有的秘密与坦白都包容其间，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支离破碎，也拥有好的难以阐述的回忆，却在这一刻他才发现他花了过多的时间一次次凝望深渊，一次次注视利维尔哀伤的面容，却遗忘了自己最怀念的，明明只是利维尔再普通不过，对他微笑起来的模样。

“有那么一天，还不是现在，”这世界上除了利维尔将不会有人能告诉埃尔温，在这一刻，他的眼睛里到底装载了什么样的感情，或许，只是或许，那里面的热度足以点亮一整座城市，“利维，我希望你去看看这个世界，去经历外面的世界，尽管长大，变得比我高、比我强壮都没关系……”

“去看看这个世界，去明白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也有那么多现实让人难受的事情，尽管用你的眼睛去看吧，去经历这一切，去长大成人，”

“看过了不同的未来，经历过了各式各样的事情，利维，如果即使那样，你仍然选择我的话，那是我的荣幸。”

“我希望与你构筑的，是那样的关系，嘿，虽然有点老派，但我──”

“埃尔温！”男孩猛的拉住他的衣角，那样倔强的外表，是否有其他人能够发现，埃尔温此刻看见的细微颤抖，他的双手打颤，而一抹鲜艳的红色窜上耳尖。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一下就好了！”

利维尔那样说，彷佛用尽了全力，而他并不给埃尔温拒绝的余地，凶狠的抓住了他的老师，他紧紧搂住埃尔温的腰间，衬衫在男孩手上抓成一团狰狞的弧度，而那样笨拙的姿态，是利维尔正在学习的，爱人的方式。

而埃尔温的肩膀下垮，他眼角眉梢泄漏出一丝喜悦，几乎被巨大的温柔吞噬过去，当他伸出手环绕利维尔的肩膀，当他垂下颈子将自己的体重支付一部分压在男孩身上之时，又何尝不是，埃尔温也在学习正确去爱一个人的方式。

那班火车框啷作响，在平整的铁轨上奔驰，他们横越书页、贯穿文字，他们行走于人生每一次跌宕起伏，走过每一道阴影与阳光洒落，每一次侧耳倾听，每一次停下脚步，轨道震荡混合在时光哗啦流走之中，混杂在巨大世界每一刻诞生的爆炸声之中，即使翻覆也绝不停止前行，即使轨道歪斜也坚决向前，鸣笛声响彻云霄，带起的风狂躁扰乱了银杏树摆荡的方向，整片树荫颤抖，阴影与阳光互相拥抱，他们逡巡游荡，将即将分开的两位旅者包裹其中。

巨大的月台上，共乘一车的旅行终于结束，他站在火车上，与即将离去的伙伴深深拥抱，此刻胸膛相贴，心脏也彷佛被导向同一频率，好像此刻他们共有一颗心，并将永不分离。

“利维。”

在那分别之际，埃尔温出声去呼唤他的少年，他那即将展翅飞行天际的幼鸟，他将绽开翅膀，即将遭受风吹雨淋，也即将让整个世界看见他飞行的模样，他抚摸他高傲扬起的头颅，触碰到已足以支撑起大片天空的骨架。

他知道他的少年就要向全方远行，但这一次出乎意料的，他不再感到恐惧。

在紧紧拥抱之中，埃尔温拉开距离，握住了利维尔的掌心。

“或许很没新意，”他带着微笑，但样的神情已经和一双藏在烟后的蓝色眼睛不同，但利维尔连结着心脏的血管与神经剧烈震荡，一瞬间塌陷后重组，只因他已分辨出躺在他掌心的是怎样珍贵的事物，“但这是我想到能给你的，你的毕业礼物。”

利维尔摊开手掌，他的肩膀崩塌，肩胛失去了力气，肌肉错误的用力，几乎让他颤抖的手心失去了力气，就要将那样东西摔落地面，但利维尔又怎么忍心。

此刻躺在他手心的，是一整个世界，是一把通向围墙之后无人城市的通行证，埃尔温‧史密斯曾给他的那把家门钥匙几波流连，再次回到了他的掌心。

彷佛一根折断的腕骨，生来就该回到它诞生之地。

“利维，你愿意收下它吗？”

在他即将跨步向前时，在那颠簸的未来就要迎接他的到来之时，有人摊平了他的掌心，交给了他回家的方法，那张通往家门的车票在他掌心瑟瑟发抖，温热又灼烫，几乎烧伤了他的掌心。

“埃尔温你这混蛋……”

轨道穿梭就要去跨越崭新旅程，每个人的步伐都无法停歇，被带动着的时间和水流拖行向前，前方光彩明媚、前方未知让人充满恐惧，却没有人舍得停下脚步，一次次的分别注定再次相逢，一次次的重逢代表下一次的离别，人生而孤寂于世，却在漫长时光得以一次次与他人交错而经历本人才能明白的珍贵回忆，负载那一切，便有勇气继续向前方迈步。

他们终于明白，他们已经握着对方给予的珍贵宝物，他们终于明白，在悲伤与眼泪之外，分别代表着什么。

利维尔就要出发了，但这一次，他已不再恐惧。

火车在他们身后鸣笛，聚光灯暗去，银杏树翻转掩在舞台之下，演员在光线转暗之后接连从旁撤去，配乐音效航向结尾，观众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去，两位演员穿越生命某个时刻的舞台，走向更远的地方，埃尔温与利维尔抓着他们此刻还未知对错的答案踉跄向前。

他们的脚步歪斜的可笑，却因为双手紧紧抓牢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感。

那班火车框啷作响，月台上人声鼎沸，道别与相逢的喧哗喜悦显得热闹无比，空气中的尘藻、话语中的热切都被鸣笛之声冲上天际，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在那样一切安好的结尾之中，车掌吆喝出声，彷佛带着太多的祝福与喜悦，那班火车终于要出发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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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我写了半年才搞定这东西，我一定要来个尽情爆发的话唠后记(30秒破坏气氛XD